诊所里有餐厅，一直营业到傍晚七点钟。
燕文君犹豫了两秒，摇头道：“不用了，我现在还不饿，要不要小彤陪你去？”
纪蓉摇头，“不用了，小彤中午带我走过一遍诊所了，我知道地方，何况也不能什么都找小彤吧，有时有些事情，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燕文君表示赞同。
找了个椅子坐下来，摊开了他那本病历本。
燕文君手上那本病历本厚厚的，她有时候真的很好奇，那上面究竟写了什么？
病历本跟燕文君形影不离，他走到哪里，都带着病历本。
纪蓉对那本病历本多留了个心眼。
走到门口，纪蓉忽然回过头来问道：“对了燕医生，小彤姓什么啊？我只知道她叫小彤，还不知道她姓什么。”
“姓韦。”
燕文君头也不抬。
纪蓉往楼下走去，小彤真的姓韦！
纪蓉叫她韦彤，她没有纠正纪蓉，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她就叫韦彤。
但是直到得到了燕文君的准确答复，她才敢百分百确定。
她在梦里梦到的小彤的真实姓名，居然是小彤真正的真实姓名。
再联想到最开始做的那两个梦，燕文君几乎没有犹疑就确定了，她所做的梦并不是梦。
而是来源于她的记忆。
那么刚刚做的那个梦，肯定也跟那两个梦的性质一样，也是她的记忆。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种陌生的记忆？
燕文君刚刚问她是不是又想起来了什么，其实不过是很普通的一句问话，但是现在在她看来，非常值得耐人寻味。
纪蓉在去餐厅的路上，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护士拿着一个饭盒正在往楼上走。
她叫住了他，“喂，帅哥，现在几点钟了？”
那男护士顿了顿，坦然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五点四十一了。”
“谢谢！”
纪蓉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继续往餐厅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之后，她猛地回头，看到那个男护士头也不回三步作两步上楼。
就好像是平常路人问时间一样，问完了，转眼就抛之脑后了，因为不是什么值得放在心上的事。
但这对于纪蓉来说，却不一般。
纪蓉在向小彤借手机的时候，小彤解释说他们不允许带手机。
不光是他们，整个诊所的患者都不允许带手机。
她显然撒谎了。
男护士刚刚就出卖了她。
如果纪蓉直接问男护士借手机的话，男护士多半会像小彤一样，编造各种各样的理由。
但是只是问时间的话，现在的人，多半下意识就是去掏手机来看时间。
因为现在手机功能太齐全了，戴手表的人，非常少。
尤其是年轻人。
除非像孙尚那种富二代一样，把手表当做一个财富的象征。
她刚刚还特意关注了男护士的手腕，两只手腕都没有佩戴手表。
小彤为什么不借手机给她呢？
为什么不把她的手机还给她呢？
因为害怕她联系外界？害怕她查到某些信息？
都有可能。
到了餐厅，纪蓉还心不在焉在想这件事，看着托盘里的饭菜，她还没想好吃什么。
打饭的阿姨直接给碗里装了一大勺鱼。
纪蓉惊呼，“干嘛给我鱼？”
打饭的阿姨笑道：“这不是你最喜欢吃的吗？”
纪蓉一脸错愕地看着阿姨，“我最喜欢吃的？是鱼？”
阿姨愣了一下，旋即又用勺子把鱼挖了回去。
“我想我可能记错了，来看看，想吃什么？”
纪蓉低头看了一眼饭菜，随便打了几个。
她走到不远处的餐桌坐下来，开始吃饭。
她吃得很慢，本来就没食欲，在经历了刚刚的小曲折之后，更加没有食欲。
她最喜欢吃的东西是鱼？
狗屁！
她最讨厌吃的东西，就是鱼。
因为她印象很深刻，小时候她吃鱼的时候不小心被鱼刺卡了喉咙。
那鱼刺就卡在喉咙上，吃东西疼，喝水疼，甚至咽口水都疼。
痛得她生不如死。
她尝试了很多种弄掉鱼刺的办法，大口吞饭，用手扣，都无济于事。
有人说醋可以软化掉鱼刺，可以喝醋。
她闷了一大口醋精下去，鱼刺没软化，反倒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差点没有把胃烧穿。
后来才知道，喝醋的意思，是喝浓度极低的醋水，而且还不一定有用。
她直接喝了高浓度的醋精。
折腾了几天，最后还是没弄下去，不得不去医院处理。
医生用长长的镊子伸进喉咙里，也找了好久，才找到那根鱼刺。
她觉得都快把她喉咙捅烂了才找到。
回来之后，喉咙痛了十几天才好。
自从那以后，她看见鱼都躲着走，更别提吃鱼了。
她有十几年没吃鱼了。
她生平最讨厌的食物，就是鱼。
她跟打饭的阿姨素不相识，她怎么会说她喜欢吃鱼呢？
燕文君说她被送来诊所，总共也没几天，而且每天都被绑在床上。
今天，还是她第一次下楼，第一次来诊所，第一次见到这个打饭的阿姨。
但是她好像跟她很熟的样子。
让她有一种感觉。
这个阿姨是认识自己的，很熟悉，熟悉到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这个熟络度，已经不低了。
但是她被人要求看到自己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样子。
阿姨可能上年纪了，记忆力跟不上，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因为太熟了，已经养成了肌肉记忆。
所以下意识，首先就给她盛了一大勺鱼。
当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说自己记错了。
不止在这个阿姨身上，在小彤身上，她也有这种感觉，但是没那么强烈。
纪蓉坐下来吃饭，还没到两分钟，她余光瞟到，打饭的阿姨往她这边看都不下五次了。
纪蓉真的不认识这个阿姨。
她很想上去问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有好几次，都要忍不住了。
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还没吃完，纪蓉就匆匆离开了。
这个诊所，处处透着古怪，在没有弄清楚状况之前，她什么也不能做。
她现在已经不信任这里的任何人了。
纪蓉出了餐厅，往回走。
夜幕，很快就要降临了。
纪蓉觉得，这对她来说，或许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