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珍珍倏地缩回手，眼波横过来：“谁教你这么说话的？肉麻死了。”
“无师自通。怎么，不喜欢？”
那倒也不是。
爹系男友，永远的神。
谁会不喜欢啊。
乔珍珍偏过头去，只轻轻“哼”了一声，耳根却不受控制的红了。
韩峥低笑，将她这般情态看在眼里，心中了然。
俯身将人轻轻放在榻上，男人如往日一般，先是细细问过她白日里的起居，做了些什么，用了些什么，事无巨细。
自广化寺那一夜后，乔珍珍隐约觉出他有些不同。
倒不是说从前两人感情不好。
毕竟他们……在床笫之间向来契合。
而下得榻来，亦不乏缱绻温存。
不像别的夫妻那般相敬如宾，他们之间亲亲抱抱这类流露爱意的小动作从未少过。
只是两人终究始于赐婚。
搁她那时代，就是一场标准的相亲，乃至联姻。
初见的第一面，彼此心中评估的，便是对方各方面的条件以及能为自己带来多少利益。
更何况，那时韩峥心里还装着唐安宁那抹白月光。
即便后来他们很快划清界限，但在乔珍珍看来，韩峥这个丈夫，只是她权衡利弊之后，在当下情境中所能做的最好选择。
两人最初的感情就不纯粹，往后就算再好，也总似隔着一层说不清的薄纱。
不知韩峥的心路历程如何，反正在乔珍珍心里，他们之间始终差了点什么——
或许就是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
是了，她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连自己真实的底细都死死瞒着，又谈何交出绝对的信任？
终究是与这世界格格不入。
“你先前与我说的，关于吕姨娘的事，”韩峥在床边坐下，顺手为她拢了拢外套上那一圈毛茸茸的领子。
内室虽烧了地龙，但他总觉她受了伤、失了血气，会格外怕冷。
“你查到什么了？”乔珍珍觉得有些热，想扯开他的手，拉开领口，“热。”
韩峥却不容拒绝地重新为她拢好，语气温柔却坚持：“听话，天还冷着，伤也没好全，别再着了凉。”
随即，他在乔珍珍因不满而微微撅起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再次低声道：“乖。”
行吧行吧。
有一种冷，叫你老公觉得你冷。
乔珍珍眨眨眼，很快妥协。
“没查到什么确凿的，”韩峥神色微肃，“广化寺那边的人审不出更多。这勾当他们做了二十多年，是从悟嗔当上方丈就开始的，并非只针对你一人。”
没死的和尚里，恰有一个是悟嗔的亲传弟子，知道不少隐秘。
“悟嗔此人，三十年前竟是个采花大盗。后来被官府通缉，走投无路才遁入空门，剃度当了和尚。”
乔珍珍轻轻摇头。
这年头的核查机制形同虚设，通缉犯的画像又抽象难辨，能让这么个人在寺里藏几十年，倒也不稀奇。
也算是个“人才”了，若不是这回撞上她，不知还要害多少人。
“吕姨娘与母亲相遇那天，正好是十五。她每月初一、十五雷打不动都会去广化寺上香，并非临时起意。”
“早知该多留几个活口。”乔珍珍语气懊恼。
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杀了便杀了。若真是她在背后设计，总能从别的地方查出蛛丝马迹。”
古代就这点不好，没有监控，不能录音，找证据简直是大海捞针。
韩峥沉吟道：“母亲对广化寺并不熟悉，吕姨娘却是常客。求子殿灵验的消息，极有可能是她有意透露给母亲的。至于她是碰巧提及，还是原本就知晓求子殿背后的勾当……恐怕只能问她本人了。”
他话音微顿，继而说道：“此外，我还查到……前段时日，唐安宁与秦二姑娘曾私下见过几面。”
唐安宁？
是了……她可是重生回来的。
乔珍珍蓦然醒悟。
唐安宁和自己之间，隔着整整十年的信息差。
说不定在原本的十年里，求子殿这桩丑事就曾东窗事发。
而卫云之如今也恢复了记忆，若往后十年间求子殿之事真的曾被揭露，他理应知晓。
若能寻个机会探探他的口风，或许就能分辨，整件事究竟是命运的巧合，还是有人精心设计的“巧合”。
见乔珍珍陷入沉思，韩峥敏锐地察觉到她似乎知道些什么，便轻声问道：“你怎么想？”
乔珍珍回过神，“啊？你说唐安宁？她与秦舒悦本就是闺中密友，见面也不算稀奇吧。”
这回答出乎韩峥的意料。
他本以为，自己一旦提及唐安宁的名字，她便会立刻认定此事背后定是唐安宁的手笔。
毕竟她们二人之间有着恩怨，针锋相对的次数不是一次两次。
还以为，有机会就会朝对方头上泼脏水。
但如今珍珍并未如此做，可见她是个光明善良，有原则的女子。
在韩峥看来，唐安宁是幕后主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广化寺求子殿的勾当极为隐秘，他早已细致查过，唐安宁甚至从未踏足过广化寺，理应不知晓那背后的龌龊。
他将此事告知珍珍，仅仅出于不愿对她隐瞒任何一丝细节的初衷。
韩峥压下心中诧异，只应道：“嗯，她们素日里确有往来。”
乔珍珍抿了抿唇，没有违心地附和说此事定然与唐安宁毫无干系。
她沉默片刻，忽然话锋一转：“那你觉得……如今的唐安宁，对你究竟抱着怎样的想法？”
韩峥闻言一怔，“想法？什么想法？”他微蹙起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与笃定，“她如今已是二皇子侧妃，怎还会对我存有不该有的念头？”
乔珍珍如玉般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微微眯起眼，眸中闪烁着一种他看不太分明的光：
“谁规定了，成了二皇子的人，心里就不能再打你的主意？”
须知这世界是本小说，最是不循常理。
既有卫云之身为男主，总想撬动已为人妻的她。
又如何能断定，身为女主的唐安宁不会对已为人夫的他心存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