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彻底怔在原地，仿佛被按下了定格键，扶在江染腰侧的指尖难以遏制地颤抖。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过，也没有公开过他的出生日期……
实际上，他从来没有庆祝过生日。
从来没有人在乎这个。
顾砚心尖酸涩得发苦，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缓缓塌陷，又像是有温暖的潮水涌上心头，冲刷过心底裂隙交错的贫瘠。
喉中干涩发哑，他锋利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江染早就开始准备了……却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把他最珍视的东西送到心间。
既尊重他的意愿，又不舍得错过他生命中每一个重要时刻。
顾砚阖下发颤的眼睫，鼻尖发酸，眼眶灼热难忍，眸中水意似乎下一秒就要满溢而出。
男人按在扶手上的指尖用力到发白，手背青筋根根暴起，他眼角漫开带着水意的薄红，忍了又忍，还是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怪不得她回来晚了，恐怕是工期加急才勉强赶上。
江染一看把人感动坏了，赶紧擦泪补救：“约会，还没约会呢。”
“顾总，忍耐！小心等下顶着又红又肿的桃子眼被拍。”她啄了口男人越来越红的眼尾。
……桃子眼。
顾砚掀开眼帘，差点没忍住的哽咽卡在喉中，满腔泪意一下被堵了回去。
他胸膛起伏数下，冷白修长的手指揩去眼角的濡湿，声音低磁沙哑：“谢谢你，这是我过过最好的生日。”
心碎，一条项链他就觉得是最好的了。
江染腿上一坐，怜爱抱抱。
暖阳偏西。
二人终于出门。
顾砚连去哪都没有过问，坐上车后座，深邃的眉眼间一片沉静，眸底隐含细微的期待。
bb！这么信任，小心被我拐进大山锁在深院。
江染时刻关注脆皮顾总有没有晕车，随时准备打开包取装备。
但顾砚全程沉稳平静，眉眼舒展，连窗也不需要开。
只是时而往外扫过一眼，眸色黑沉，似乎在猜测目的地会是哪里。
车在蓝方海洋馆门口停下。
顾砚眼神微怔，直到被江染抱进轮椅，才像是刚刚回神。
他漆黑的眼眸幽深晦暗，眸底有难言的情愫暗暗涌动，喉间发出的声音暗哑低沉：“是因为……”
“当然。”江染毫不犹豫点头，戳他微抿的唇角，“有的人发着高烧还惦记这里，说什么都要来。”
顾砚闻言，望不到底的黑眸安静凝望着她，好像没能听到后半句一样。
逃，谁能逃得过你啊！
江染捏捏耳垂，推着人进门。
趁时间还够，她直奔海獭区。
一只豆豆眼海獭从玻璃前啃着贝壳仰泳而过，江染轮椅刹车、迅速拍照。
海獭敲海胆，十分；海獭牵爪漂浮睡着，十分；海獭捂嘴wink，十五分！
反派变成海獭，揉脸捂眼，仰抱牵手入睡，一百分！
江染星星眼回头，看看顾砚，再看看海獭，来回反复。
“嗯，知道了。”顾砚抬臂把人捞回自己腿上，心中暗暗失笑。
他声音低醇和缓，带着砂石蹭过般的磁性：“我下次努力。”
江染心满意足推人离开。
二人走入光影斑驳的深海隧道。
粼粼波光摇曳，珊瑚礁色彩斑斓。
体型庞大的鲸鲨从他们头顶游过，成群游鱼像海浪般卷来，仿佛坠入了绮丽虚幻的蓝色梦境。
长廊尽头是一间大型展馆，占据两层楼的巨大海缸投射出静谧浪漫的深蓝。
场馆里只有两三个工作人员站在角落处理仪器。
顾砚扫了眼游人如织的展馆外，再看馆内架起的摄像机，提醒江染：“这里似乎在拍摄。”
当然，记录我们的重要时刻！
江染神秘兮兮凑近顾砚：“看那边。”
玻璃墙后，海水幽蓝澄澈，温柔的光点轻缓晃动，小鱼畅游，圆圆扁扁的鳐鱼飞毯般憨然飘开。
接着，好几组黑衣潜水员出现在海水中，巨幅旗帜猛地展开。
「mARRY mE?」
顾砚心脏骤停了一秒，脑中仿佛有金色的烟花砰然炸开。
江染抚过他近乎凝滞的眉眼，笑眯眯打开下午刚取到的戒盒。
顾砚晕头转向，怔怔望向她手中的钻戒，胸腔震颤心绪翻涌，眼尾不自觉地漫开薄红。
钻石璀璨夺目，纯净澄澈——是蒲公英的款式。
江染郑重望向男人漆黑幽沉的眼眸：“顾砚……”
猝不及防地，顾砚忽然抱她入怀，筋骨分明的手挡在了她的眼前。
他半敛的眼眸如同无垠黑夜般晦暗蛊人，声线低醇暗哑，却带着无法掩藏的紧绷：“让我来，好不好？”
可我准备了一肚子话……什么东西？！
毛绒尾巴，毛绒尾巴，还是毛绒尾巴！
江染掰开顾砚的手，瞬间震撼到失语：狐狸尾巴，整整九条！
妈妈，我是在天堂吗……
她被雪白蓬松的狐尾争先恐后环起，仿佛置身云端，飘飘然乐开花。
顾砚头顶一对狐耳紧绷到直直竖立，绒毛都在发颤，他低低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一些。
冷白修长的手指缓缓打开同款戒盒，奢华耀眼的冠冕钻戒如星辰般闪烁。
“抱歉，我本来应该下跪的。”顾砚嗓音低沉，充满歉意，轻晃的狐耳立刻被江染安抚摸摸。
男人抿了下薄唇，持着戒盒的指尖用力到发白，热切又紧张的希冀在胸口蔓延，心跳剧烈到隐隐作痛。
他灼烫的黑眸暗如深海，眸底汹涌的情意在静默中燃烧：“江染，我的世界干涸荒瘠，是你义无反顾地点亮了我的生命，从此暖潮浮动，万物生长。被你喜爱……是我生命中最幸运、最宝贵的礼物。”
雪白的尾尖紧张到蜷起，顾砚专注地凝望江染，声音坚定沉稳：“我爱你，每分每秒都更加爱你，时时刻刻都想陪在你身边……”
“点点，我想和你一起共赴未来，你愿意么？”
“我愿意！”江染不假思索点头，兴奋到扑上去就把人圈住，狂揉狐耳的手指双戒叠戴光彩熠熠。
顾砚被揉得眼尾通红，僵滞了一秒，才像是从梦中惊醒般紧紧回抱她。
他耳尖发抖，黑睫剧颤，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汹涌滚落。
下一秒，眼角的水渍被人温柔拂去。
光影半明半昧。
两颗心在深蓝梦幻中沦陷。
夜晚。
二人回家。
16层的阳台再次启用。
江染端着两杯红酒坐进秋千椅中。
毛绒蓬松的雪白狐尾立刻将她从脖子到脚团团包裹，江染惬意地抿了口酒，靠向眉眼深邃俊美的男人。
“快看。”她指指远处。
夜色渐浓，高楼商厦霓虹交织，归家的人点亮万盏灯火。
细腻黑绒般的夜幕间，粉白的合欢花簇热烈绽放，是他们的初遇。
数千架无人机在夜空中悬停，璀璨绚烂的图案在城市上空闪耀，缓缓书写着只有他们彼此才能读懂的画卷。
酒香馥郁，爱人相拥，纵情生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