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她是我的孙女……”宋桂梅气得差点晕倒，她本是想来找靳川理论，给自家孙女讨个公道的，但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不得不说，靳川说的话有理有据，像是她家这不争气的孙女能做出的事，何况那晚所谓的匪徒，她着人去医院调查过，连靳川都有去医院就医的记录，并非空穴来风。
高婉的疯癫最有可能是受到了匪徒的刺激。
但靳川的态度同样有古怪，
一点都不像恩爱的寻常夫妻。
他冲高婉勾了勾手，后者迟疑了片刻，立马笑着小跑过去，哪怕是作为母亲的谷玉梅想拦都被推了个趔趄。
靳川一把揽住高婉的肩膀，和从前的无数次一样，温言细语道：“我和高婉现在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人，她这样的情况，我肯定是不离不弃，承蒙奶奶特意把人送回来，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无人察觉，高婉紧攥的指尖逐渐泛白，她笑得愈发灿烂，把一颗头发稀疏的脑袋靠在了靳川的肩膀上。
画面怎么看怎么渗人。
最终，在靳川的连连保证下，宋桂梅等人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孙女上了靳川的车，车门关闭的刹那，男人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他摸出兜里的帕子拼命擦拭着牵过高婉的手，嗓音冷硬：“先送我去科研所，至于她，扔回靳家老宅，我母亲那里，刚好排解她老人家的哀思。”
叶枫点了点头。
或许是碍着车里有其他人的存在，两人再没有说任何敏感话题，车内静默无言，只能偶尔听见高婉的吸气声。
科研所的大门在靳川的视线中逐渐明朗。
他摔门下车，整了整衣领后朝着里面走，有往日的旧识纷纷和他打招呼，负责人立即带着靳川过去登记，他前段时间在农业大棚做出的贡献不能说无用，至少能再度让他攀上科研所的大门，负责人领他到相应位置上，笑着同前面的人打招呼。
“卫东，靳教授这边的实验课题你帮忙捋捋。”
“好。”年轻男人头也不抬的回答。
这道熟悉的声音让靳川脸上的笑容凝滞，他往前走了两步，薛卫东的面容赫然出现在眼帘，对方穿着白大褂，鼻子上方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瞧见他看来，薛卫东伸出手，语气无波无澜。
“靳教授，你好，我是薛卫东，和你负责同个课题。”
“……”
靳川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他明明记得薛卫东已经长眠于黑省的冰河中，为何会出现在科研所？！对方还以前辈的姿态来指导他课题，简直是闹笑话，靳川的表现实在不算是好，有和他熟识的人偷偷同他低语。
“别看这姓薛的低调，但科研所无人不知他是姜政委的女婿，你别和他杠上……”
和姜晓菲结婚了？！
可为何对方看着他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很快，靳川就明白了，原来薛卫东失去了当年的记忆，对方现在只当他是普通的同事而已。
好一个姜晓菲！
好一个苏念念！
竟把消息瞒得这样深，难怪苏念念如此迫切的想要得到那封信，就差一点，他已踏足地狱的边缘……
这个账，他靳川记下了。
……
春节将至。
头一次在帝都过年的王桂芬高高兴兴的带着孙女孙媳妇去采购年货，她兜里揣着的是高湛给的全国粮票和粮油本、布票等刚需物品。
薛丫、福宝欢喜的跟在祖母身后，土豆则由高山月抱着，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从百货商店的一楼逛到三楼，看得是眼花缭乱，但凡小孩子喜欢的，王桂芬大手一挥，全都给买下。
对于奶奶这种报复性的消费行为，苏念念和高山月对视一眼彼此都很无奈。
自家的老人，只能宠着。
高家的热闹和其他人的落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站在卖电器柜台旁的高显兰视线落在言笑晏晏的苏念念身上，瞧见对方左右手都牵着孩子，她眼里的落寞简直能化成泪滴出水来，为何只见她人笑，为何这老天爷就不能给好人一点点机会？
那眼神太过灼热，犹如实质，向来警觉的高山月很快察觉到不对劲，她下意识的挡在苏念念面前，等瞧见同样站在二楼的高显兰后，对方立马附耳，和苏念念低语了两句。
两家因高婉的关系，还不算是扯破皮，这段时间因为高婉待在靳家的原因，高显兰不管走哪里都得带着对方，早就烦不胜烦，此刻，明白那姐妹两都已瞧见了自己，她再没有任何顾忌。
扯着高婉的袖子就朝着那处走，靠得越近，心里的不甘就愈盛，高显兰喉头微梗，盯着苏念念，一字一句道：“我儿子死了，你满意吗？”
苏念念皱眉：“请您节哀。”
她下意识的把福宝抱进怀中，不想让他和高显兰有任何接触，小家伙是个不安分的，在母亲怀里挣扎得厉害，反而吸引了更多目光，瞧见这副母慈子笑的画面，高显兰只能尽量让自己语气不那么悲哀。
“如果当初你肯给我儿子一点机会，或许他根本就不会想要寻死，是你害死了他——！”
一顶大帽子就这样扣下来，那骤然拔高的嗓音让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原本乐呵呵给老爷子挑选衣裳的王桂芬果断撂下东西，动作熟练的开始撸袖子，如今的她做什么都和高老爷子息息相关，苏念念当然不可能让奶奶当众闹起来。
她一把拽住了王桂芬的手，同时抢在高山月前面开口：“伯母，你说的这句话请恕我不能赞同，世界上爱而不得的人那么多，难道每个人都该负责任吗？退一万步来说，你觉得在这件事里靳川就一定无辜？”
气氛剑拔弩张，
苏念念干脆利落地把脏水泼在了对方另一个儿子身上，
高显兰气得仰倒：“你胡说八道——！”
“还是那句话，有时间伤春悲秋，不如管好靳川，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事，谁都不希望经历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