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他的兽人身形高大，不管狼哈怎么仰头，都看不清他的样子。
旁边有个石头，狼哈绕过石头爬到顶端，仰头，恩人的脸被掩埋在飞雪中，依旧看不清神色。
宽厚温暖的大掌包围住狼哈，抱着他的兽人叹息一声，“小狼崽，好好活着。”
狼哈哽咽一声，“嗯，我会好好活着，好好长大，让阿父他们放心。”
救人的祭名以为狼哈是只吃的胖嘟嘟的小狼崽，听到狼哈说话后，惊讶的低头，让狼哈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没有眉毛，没有头发，只有一双睿智的眼睛，那双眼睛好像能看清日月的旋转，看清这片土地上他们的艰难。
狼哈喃喃，“兽神？”
这个模样，和父母描述的兽神一模一样，是兽神吧，不然怎么能躲过雪崩，在冰雪中生存这么长时间呢？
祭名笑起来，将狼哈放回地面，“我不是兽神，我是兽神的使者，要想成为兽神，一定要经过千万种劫难，最后活下来的才能是兽神，小狼崽，你要和我们一起，成为兽神吗？”
“不要。”狼哈摇头拒绝，“我不要成为兽神，我是狼哈，是父母最宝贝的幼崽，长大后要成为部落的大英雄，带领部落族人找到一片更适合生存的领地，让族人雪季时候不会挨饿。”
“好，好啊。”祭名垂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狼哈，“小狼崽，你还没变成兽人？”
“嗯，老狼爷爷说我年纪太小了，变得比别人慢。”狼哈扔下身旁的祭名，跑到狐雒身边，“你们帮我看一下我的朋友可以吗？他一直在睡，我喊不醒他。”
不管是第一天遇到，还是相处的这么多天，狐雒一下子就能睡着，有时候睡在火堆旁，有时候睡在冰天雪地里，如果不及时发现，狐雒一定会死的。
祭名检查一番，“你的这个朋友是身体原因，先天就是这样，治不好的，就算兽神来了也没有办法的。”
兽神也没有办法吗？狼哈垂头，蜷缩到狼阳怀里，好像他的父亲从没有离开他。
狼阳和狼笑睡在一起，狼哈觉得很冷，又从狼阳怀里爬出来，爬到两人之间，挤在两人中间，身下是冰冷的雪，可狼哈觉得他回到了山洞，能听到母亲那爽朗的笑声和锅里咕嘟咕嘟煮肉的声音。
眼皮再也撑不住的垂下。
“狼哈，狼哈，起床了。”狼哈睁眼，红头发的狐狸已经醒来，蹲在地上喊他。
狼哈爬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一个陌生的山洞中，旁边的兽人做饭，是肉干的味道。
祭名端着一碗肉干汤过来，没说什么，放下碗后和朋友坐在一起，无声的吃饭。
晚饭后，狼哈拖着狐雒到祭名身边，仰头询问，“你说你是兽神的仆从，所以你是祭司吗？”
祭名放下碗，对这个小狼崽很宽容，“是啊，我是祭司，我所在的部落很大，能让所有族人在雪季时不饿肚子，你要和我回去吗？”
狼哈没回答，用脑袋将狐雒顶到前面，“这是狐雒，他能看懂天上的星星，还识数，你能不能收他做学生，他一定会是一个优秀的祭司的。”
“真的吗？小狼崽，我相信你，你们俩和我回部落，部落会欢迎你们的。”
狼哈点点头，让狐雒弯腰，大声保证，“我保证狐雒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晚上，狼哈趴在火堆前，看着跳跃的火光，不知道在想什么。
狐雒走过来，将小狼崽抱在怀里，小声道歉，“对不起，如果我能知道雪崩发生的时间，我们待在山洞里还能有机会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全部死了，只剩他们两个。
狼哈舔掉狐雒的泪水，安慰，“这不怪你，部落里没有多余的食物了，如果继续在山洞里，我们遇不上他们，谁都活不了，你是我们部落的英雄。”
“啊？”狐雒满脸泪水，愣愣的盯着狼哈，打个哭嗝，“你不怪我？”
“我不怪你，这次出发前阿父就说了，我们出来的决定是我们自己做的，和你没关系，就算你不说有雪崩，我们也会出来，而且因为你，才让我们多活这么长时间，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狐雒脸上的泪水太多了，咸咸的，如果母亲还在的话，一定会笑话狐雒，说有狐雒在，他们部落都不用找别的部落换盐了。还会把狐雒抱在怀里哄，绝对不会让狐雒哭这么长时间。
狐雒用狼哈的皮毛擦掉脸上的泪水，“狼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成为最厉害的祭司。”
狼哈露出柔软的肚皮给狐雒，狐雒好几次都想摸摸他的肚皮，“你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祭司的。”
然后左右看了看，偷偷凑近狐雒耳边，小声道，“比他们还厉害。”
狐雒罕见的笑出鼻涕泡。
狐雒又睡着了，他睡着之前没有任何预兆，前一秒还在和你说话，下一秒倒在地上呼吸均匀。
确定狐雒睡着后，狼哈从狐雒怀抱里挣脱开来，咬住兽皮盖到他身上，最后看了他一眼，静悄悄退出山洞。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是守夜的祭名。
“你要走吗？”祭名拿着一个小布袋系在狼哈脖子上，肉干的味道。
“回去吧小狼，你的天地不止在这里，还在远处。”
狼哈听不懂，学父母的样子前肢弯曲跪在地上，跑远后又回来，“祭司，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祭名颔首。
狼哈自顾自的说，“你说要想成为兽神，一定要经历千般磨难，我的族人不想成为兽神，他们只想活着，为什么也这么难呢？”
对上狼哈诚挚的目光，祭名第一次生出愧疚，他自诩为兽神最忠实的信徒，将历经万千磨难当作目标，现在却回答不出来狼哈的问题。
狼哈沉默一会儿，跑远了。
这次再也没能回来。
狼哈一直奔跑，就像老狼说着，拼尽全力奔跑，一定能跑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从天黑跑到天亮又跑到天黑，狼哈在雪地中找到了被冰雪掩埋的父母，和之前一样夹在他们中间，满足的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