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怎么不早说！”马茗茗又气又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故意让我着急上火是吧？”
“我还以为姐姐很快就能想明白呢！”芳霏笑着躲开，拉着她在三楼的桌边坐下，“好啦好啦，是我错了，给你赔罪还不行？要不要喝杯冰水降降火？”
“谁要喝冰水，我要喝绿茶！”马茗茗顺口答道，话音刚落，两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接下来三日，珍宝坊的活动还在继续，京中想薅这波便宜的百姓依旧络绎不绝，门口天天挤满了人。
自打那日芳霏和马茗茗聊透后，为了安铺里伙计的心，芳霏特意开了次会议，把自家的盘算和优势跟大伙说清楚。
这么一来，姜氏绣坊里反倒没了焦虑，处处透着云淡风轻的祥和劲儿，和对面珍宝坊的人潮涌动比起来，倒成了鲜明的对比。
芳霏每日坐在三楼画室里画新图样，没人来打扰，倒也落得自在。
这日，姜小姑忙完手头的活，忙里偷闲下了楼，自己先倒了杯茶饮，又端了一杯送到芳霏面前，笑着劝道：“别总闷头画了，歇会儿再忙，当心伤了眼睛。”
“谢谢小姑！”芳霏抬起头，接过茶杯时脸上漾开笑意。
姜小姑在她身边坐下，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问道：“今日家里可有来信？”
虽说寄快信要多花些银子，这种家常琐事也不便占用血煞楼的密信渠道，但如今家里日子宽裕，倒也舍得这笔开销，通常每隔五六日，就能收到一封厚厚的家书。
信里满是家人的牵挂——姜阿奶会絮絮叨叨问她们在京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姜老爹会说些村里的新鲜事，谁家添了娃、谁家的庄稼长得好；
锦华会附上自己新画的绣样，跟小姑讨教针法；
王氏和刘氏则会细细说家里手工绣房的近况，问京中铺子有没有新样式可参考。
除此之外，如意和芳霏的悄悄话、杉子小朋友说学堂里的趣事和小伙伴的糗事，也都写在信里。
每次姜小姑累得提不起劲时，只要读起家书里的这些温情，心里就像被暖着似的，转眼又能生出干劲来。
“今儿还没呢，小姑。”芳霏摇摇头，其实她也盼着家书。
上次听如意提过，家附近的山里出现了北齐江湖人，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家人的安危，只是没确凿证据，怕小姑跟着担心，便没敢说。
这次她格外盼着信里能带来好消息，让悬着的心落下来。
“嗯。”姜小姑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问起另外一桩事：“三皇子那边，至今还没消息吗？”
皇家的事敏感，姜家人向来有分寸，自然不会在家书里提及只言片语，她也只能从芳霏这儿打听。
“还没呢。”芳霏摇摇头，语气里带了点惋惜，“昨儿下午我去盛祖母那儿，听她说刚收到的消息，三皇子依旧没半点踪迹。”
“昭华公主这几日，心情定然也差极了。”
姜小姑想起那位性子亲和，又灵动的小公主，每次见了她的绣品，总会直爽地夸赞，这般讨喜的姑娘，实在让人没法不喜欢。
“想来是了。”芳霏点头，“自从三皇子失踪的消息传回来，就没再听说她出宫过。”
她其实也想去瞧瞧昭华，可自己是平民身份，没资格递牌子进宫，只能作罢。
谁知到了下午，昭华公主身边的贴身大宫女竟找上门来。
“芳霏姑娘，我家公主想见您一面，不知您此刻方便吗？”
“姐姐客气了，自然方便！”芳霏连忙应下，又道，“您稍等片刻，我去取件东西就来。”
她想起先前昭华为皇后定制的“万鸟归巢”绣裙，前些日子就做好了，一直没人来取，今儿既然要进宫，正好一并带过去。
出门前，芳霏特意让马车绕到东城美食城，打包了各式样的小食，这才往宫里驶去。
宫中，皇帝刚批完一摞奏折，便放下手中笔，回了坤宁宫。
见皇后正倚着窗边落泪，他当即屏退殿内宫人，走到皇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肩，温声安慰：“娘子，别太忧心，元秦会没事的。”
“母妃，我带芳霏来看您了！”殿外传来昭华的声音，她眼圈还肿着，拉着芳霏快步跨进房门。
芳霏一进门，瞧见眼前这场景，脑子里顿时嗡了一下——心里莫名蹦出个念头：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这时候撞见皇帝和皇后这般亲密，皇帝本就因三皇子的事心烦，万一羞恼起来，会不会迁怒于她？
她不敢多想，连忙跪地行礼：“民女芳霏，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又转向皇后，“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被撞破举动，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抬手道：“起来吧。”
昭华悄悄凑到芳霏耳边，压低声音笑道：“芳霏，习惯就好。”
芳霏看了看昭华坦然的神色，心里默默叹气——看来这位公主，早习惯撞见爹娘这般亲密的模样了。
“皇爹爹，母妃，芳霏特意带了小食来，您二位多少吃点。”
昭华说着，示意身后的宫女把食盒放到桌上，一一摆开。
随后又从贴身大宫女手里接过一个锦盒，放到皇后面前的小桌上，“母妃，这是女儿先前在芳霏铺子里定制的绣裙，还有配套的首饰，您瞧瞧可还喜欢？”
皇后虽满心挂念儿子的安危，可女儿这份贴心的心意，她怎会辜负？当即示意身边嬷嬷打开锦箱。
嬷嬷先取出一个小红木匣子，打开便见里面放着那套红宝石头面。
她小心地托着递到皇后面前，轻声道：“娘娘您瞧，这样式虽华丽，却半点不繁复冗杂，看着清爽又贵气。”
皇后的目光落在头面上，又转向芳霏，温声问道：“这样式，可是丫头你亲手画的？”
“回娘娘的话，民女素来有些稀奇想法，实在算不得本事。”芳霏回话，语气谦逊，“真正精致的是手艺——还是刘夫人寻来的能工巧匠，才将这些想法做成了这般好模样。”
皇后微微点头，眼底带着几分赞许：“你这丫头，向来沉稳难得。有这般才能，却不张扬居功，实属可贵。”
一旁的皇帝也看向那套红宝石头面，他自小见惯了珍品，审美本就极高，此刻看向皇后，语气软了几分：“这头面很适合你，若是戴上，定然好看。”
“母妃，您再看这套衣裙！”昭华连忙拿起箱中的绣裙，凑到皇后面前，“您瞧瞧，它和这红宝石头面是不是很相配？”
她知道母亲此刻满心都是三哥，对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兴致，自己心里也同样担忧难过。
可芳霏先前说过，这套“万鸟归巢”的绣裙寓意极好，盼着三哥能像鸟儿归巢一般，早日平安回来。
她便是想借着这份好寓意，让母亲能稍稍宽心些。
皇后一眼瞧见绣裙上的景致——金线织的朝阳悬在云端，百鸟羽翼缀着珠玉般的丝线，有的振翅盘旋，有的衔枝朝凤，千羽翻飞间似有鸣声入耳，归巢之姿又壮阔又暖人。
她忍不住脱口夸赞：“这画样和绣工，都是顶出色的！”可看着看着，眼角却渐渐湿润。
皇帝见她落泪，顿时慌了，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无事。”皇后擦了擦泪，声音带着哽咽，“只是瞧着这百鸟归巢，便想起秦儿，他何时才能像这些鸟儿一样，平安归家啊。”
“会的，定会的。”皇帝紧紧拉住她的手，温声安慰。
一旁的芳霏暗自叹气：今日撞见的私密场面，实在太多了，还是早点撤吧！
她见昭华又站回身边，小声提醒：“公主，带来的小食要是凉了，吃着就不香了。”
昭华朝芳霏眨眨眼，又朝皇帝皇后道：“皇爹爹，母妃，礼物送到了，我和芳霏先下去了，不打扰你们说话。”说着便拉起芳霏，快步退出了坤宁宫。
谁知刚走没多远，竟在宫道上撞见来回踱步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