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将手伸进了口袋，感受着佛珠上面的温度，似乎正在逐渐升温，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代表着什么？
这佛珠是被供奉过的，如果在小说或者是游戏里就是被加过buff的，现在它在发烫是不是意味着正在给自己预警或者正在阻挡着什么样的攻击？
就在这么想着李霁突然听到了耳边逐渐充斥着小孩的哭闹声，那声音没有来处，围绕着自己，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得不到它想要的东西，拼命发着脾气誓要让不顺它心意的人也不好过一般。
紧接着，李霁发现了原本空空如也的货架上，逐渐出现了一尊尊或站立或盘腿而坐的童子石像，同时在石像旁边的柜子上摆放着一排排和家里同一批流水线做工的“玉牌”。
石像的表情并不是平和闭目或者讨喜微笑着的，反而狰狞着面目，怒瞪着自己。手里举着的莲花或是如意也都变成了骷髅或是骨头——明明是石像，还能出现这样的变化，也着实很新奇。
李霁抬手揉了揉自己耳朵，早知道就准备几坨纸巾团起来当作耳塞，或许可以减轻一些噪音的污染。
随着自己逐渐接近那个货架，婴孩哭叫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而货架上的石像表情也越来越狰狞。李霁甚至觉得如果不是那石质外表固定住了它们，它们多少也要开始四散奔逃，就像被搬开的石块下面逃窜的昆虫一样。
“这位小客人，你吓到我的商品了。”
突然出现在背后的男人声音吓了李霁一跳，她之前分明看过这个店面里面是没有人的啊？
她缓缓地转过了身，只见在原本空无一人的收银台背后，出现了一个……纸人。
那个纸人穿着黑色的西装，头发也是用黑色的纸折叠剪裁后贴在头上，还很有设计感的向后拢去，看起来像是一个背头一般。
它的脸上同样被画上了两坨突兀的腮红。画出来的嘴唇鲜红一片。
和普通的纸人不一样，它的眼睛的位置被画上了一双漆黑色的瞳孔。
声音是从它的位置发出的，可是它的嘴唇并没有动过。
“哦？我感受到你身上带有‘它’的气息，你也是来购买佛像的吗？”
纸人从柜台后站起身来，李霁略微仰起了头。
它的身高约莫有175厘米左右，是个成年人的正常身高。它站起身后，李霁看到它身上的衣服，纸做的西装和西裤似乎是套在了纸人的身体上，并不是画上去的。
“你是谁？”李霁保持着警惕，退后了一步问道。
她注意到，当这个纸人出现之后，原本环绕在自己身体周围的婴儿哭泣声慢慢地减少了，转化成了笑声围绕着纸人，就好像被欺负了的小孩找到了自己的家长，于是便躲在家长身后偷笑一样。
“你到了我的店里，却不知道我的名号？是谁介绍你来的？”对于李霁的问题，纸人的语气充满了惊诧，仿佛不知道它是谁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不对，你的身上有小鬼的气息，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谁呢，还是说你是来找麻烦的？”它发出了嗅闻的声音，随后语气一变，从原本的温和客气，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你的店？这不是隔壁老爷子的店么？”
“小孩，你打算套我的话？哼，看在你马上就要死的份上，告诉你也没什么。”纸人的语气变得十分傲慢，仿佛笃定了李霁死亡的结局。
“从表面上看，确实这家店的归属是他的。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自从我把那些佛像放在了这家店里，这家店就慢慢的变成了我的地盘，吸收的周围那些店铺的人气越来越多，我的地盘就越来越大。”
是这个纸人把佛像放在这家店里的？
“你就是‘郑大师’郑昌源？”
“不错嘛，反应挺快的。可惜你已经被小鬼打上了标记，也聪明不了几时了。”
“你把自己变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就是为了在另一个世界里拥有地盘？”李霁不理解，“哪怕你做了这些事，在表面上，这片区域的最大房东不还是隔壁那个老爷子，哪怕你拥有里世界的所有权。”
“你懂个屁！你以为这还是普通的世界吗？我真喜欢看你们这些外来的人一无所知地到处摸索、触犯规则，然后被这个世界吃掉。”
什么意思？外来的人？触犯规则？普通的世界？
李霁瞪大了眼睛看着郑昌源，它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别惊讶，像你这样的人我见过不止一个。大着胆子走进了这家店，然后被我的小鬼们分食掉灵魂，然后变成痴痴傻傻的人，真正地融入这个世界。”郑昌源情绪开始变得激动起来，它轻飘飘地走到了身旁，纸质的手指搭在了李霁的肩头，弯下腰凑近了李霁的耳边。
“你要知道，在现在的这个世界里，正在发生着某种奇妙的事情。你是不是发现了家里总是会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规则？那就是世界变化的证据。”
“世界变化？”李霁在它凑了过来的时候就感觉身体一僵，可是它说的事情也确实引起了自己的好奇，不由得开口问道。
“没错！”虽然是纸人的外貌，李霁却感觉自己能从他的脸上看出陶醉的神色，“你以为我现在拥有的只有这一条街道吗？哈哈，我的领域远不止于此啊！”
想到李霁说的这片区域的拥有者是隔壁的老爷子，郑昌源用着嘲讽的语气继续说着。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多的是什么嘛？是人的欲望！人的欲望无穷无尽！而我，利用着他们的欲望，不断扩展着我的领域。”
这话是什么意思？李霁陷入思考，随即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一尊尊神像的模样。
“你是指那些神像？”
“聪明！这些人无一不渴望更多的财富、更好的未来，那我就赐给他们希望，用他们的欲望来满足我的野心！”
李霁理解了他的意思。那一尊尊被带回家的石像，会成为它的锚点，在满足信徒愿望的同时，诱发他们更多更深层的欲望。而这样的人，原本可能是慈父、孝子、仁师……但当欲望被满足，他们会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来得那么轻易，便会升级欲望，想要的更多……
那逐渐膨胀的欲望被神像吞吃，转移到了它的身上，它就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能够控制更多的人、并不断引诱更多的人来求取神像，继续扩张它的领域……
而那些被作为养料的人同样会性情大变，从原来的慈父变成了家暴者杀人犯，原本最重要的家人也会变成阻碍他欲望的绊脚石，变成他要清理掉的东西……
“那些人呢？”
“不重要！他们只是我的养料！当我的领域越来越大，在这个范围内被规则吞吃掉的……你们这些人，都会成为我的奴隶！”
它的语气越发癫狂，对于自己的计划甚至全无隐瞒，就像是排练了许久的舞者终于遇到了观众一样，尽情地表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