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恐天霜生变波及边境，又念及陆曦曾掌乡学、熟民生利弊，陆明羽善察细节、有外交经验，便命二人伪装成南境商人，携少量灵植前往天霜国探查实情。
临行前，二人在素王府收拾行装。陆明羽将《天霜舆地志》摊在桌上，指尖点着边境至都城 “霜京” 的路线：“表哥，咱们走‘西岭商道’，这条道从前是天霜国灵稻运往边境的主路，如今虽封禁，却能见到更多沿途村落，方便探听消息。我还备了‘通关文牒’，伪称是南境‘裕丰号’商人，去霜京贩卖灵茶。”
陆曦拿起文牒细看，见上面盖着伪造的商号印鉴，又取过两匹粗布商袍：“天霜国士族穿锦缎，商人多着粗布，咱们得换这身行头，免得露馅。还有，沿途若见流民，莫急着追问，先给些灵米，待他们放下戒心，再慢慢打听。”
三日后，二人牵着驮着灵茶的骡马，踏上西岭商道。刚过青龙与天霜的界碑，便见往日繁忙的商道如今荒草丛生，偶有几段路面被洪水冲毁，却不见有人修缮。走了约十里，远远望见一处村落，土坯房歪歪斜斜，村口的 “灵田” 里竟长满野草，不见半个人影。
“这时候该是灵稻灌浆的时节，怎么灵田都荒了？” 陆明羽勒住骡马，疑惑道。
陆曦眯眼望去，见村头一棵老槐树下坐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便拉着陆明羽走过去，从行囊里取出两块灵米糕递过去：“老丈，我们是南境商人，迷路了，想问问去霜京的路，不知这村里怎么这么静？”
老者接过米糕，颤巍巍咬了一口，叹了口气：“去霜京？前面的村子比这还惨呢！去年冬天天霜国改了赋税，灵稻要交‘十税六’，还得交‘灵晶捐’，一户一年要交三颗下品灵晶 —— 咱们百姓哪有灵晶？交不上的，就被官府拉去修‘灵甲营’，家里的灵田没人种，可不就荒了？”
“十税六？” 陆明羽心中一惊，青龙国最重的赋税也才 “十税三”，“那官府就不管百姓死活吗？”
“管？怎么管？” 老者苦笑道，“官府的人都跟着张士族跑，张士族垄断了西岭的灵脉，咱们百姓的灵田没了灵气，收成本就少，赋税又重，今年开春就有一半人逃荒去了，剩下的要么被拉去服役，要么就等着饿死。”
二人又问了几句，老者便摇头不愿多言，只指了指前方的路。离开村落，陆明羽压低声音：“表哥，这赋税也太重了，还有士族垄断灵脉，这怕是天霜国最大的隐患。”
陆曦点头，目光落在荒草丛生的灵田上：“灵脉是民生根本，被士族垄断，百姓的灵田就废了，再加上苛税，流民只会越来越多。咱们再往前走走，看看霜京附近的情况。”
沿途又经过三个村落，情形与前一个大同小异，有的村落甚至空无一人，只留下倒塌的房屋和干涸的水井。走了五日，终于望见霜京的城墙，城墙是用 “青霜石” 砌的，看着坚固，却见城门口的士兵正围着一个商人模样的人索要 “入城费”，商人递了半袋灵米，才被放行。
“看来这苛捐杂税不止乡下有，都城也一样。” 陆明羽低声道，从行囊里取出一小袋灵米，跟着前面的人排队入城。
轮到二人时，守城的士兵翻了翻他们的驮马，见是灵茶，便伸出手：“入城费，两斤灵茶，或者一颗下品灵晶。”
陆明羽装作肉痛的样子，取出两斤灵茶递过去：“军爷，我们小本生意，就这点货，您通融通融。”
士兵掂了掂灵茶，挥挥手放他们入城。进了霜京，街道倒比沿途村落规整些，却不见多少行人，两侧的商铺大多关着门，只有几家卖灵晶、灵植的店铺开着，门口站着身着锦缎的士族子弟，寻常百姓根本不敢靠近。
二人找了家最便宜的 “悦来客栈” 住下，客栈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见二人是南境商人，便悄悄过来搭话：“二位是第一次来霜京吧？最近别去东市，张士族的人在那强买强卖，昨天还有个商人不肯把灵植低价卖给他们，被打得断了腿。”
“张士族这么霸道？官府不管吗？” 陆曦问道。
老板压低声音：“官府怎么管？户部的李大人是张士族的女婿，市易司的王大人收了张士族的好处，连陛下都要让张士族三分呢！再说，现在官府忙着修灵甲营，要造‘灵晶甲’，到处抓人服役，哪有空管这些？”
“造灵晶甲？” 陆明羽心中一动，“天霜国要扩军？”
“谁知道呢！” 老板叹道，“只知道修灵甲营要征调大量灵晶和灵铁，这些都从百姓和小商人那抢来的。上个月我隔壁的铁匠铺，就因为没交出足够的灵铁，被官府封了，铁匠也被拉去服役了。”
当晚，二人换上夜行衣，悄悄摸向城东的灵甲营。灵甲营外有士兵巡逻，营内灯火通明，隐约能听到打铁的声音。陆曦借着夜色，绕到营后一处矮墙，见墙内有几个士兵正押着一群衣衫褴褛的百姓搬灵铁，百姓们面黄肌瘦，稍有迟缓就被士兵鞭打。
“这些百姓怕是被强征来的，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陆明羽咬牙道。
陆曦示意他噤声，又往营内望去，见营中央有一座高大的熔炉，熔炉旁堆着小山似的灵晶，几个身着锦缎的人正站在一旁指手画脚，看服饰像是士族子弟。其中一人指着熔炉对身边的官员道：“李大人，这灵晶甲的进度太慢了，陛下催得紧，再抓些百姓来，日夜赶工，月底前必须造出一百副！”
那被称作李大人的官员连忙点头：“张公子放心，明日我再让各县送五百人来，定不耽误进度。”
二人悄悄退回去，回到客栈后，陆明羽气道：“士族子弟指挥官员，官员欺压百姓，这天霜国的朝局怕是早就乱了！为了造灵晶甲，不顾百姓死活，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出乱子。”
“不止如此。” 陆曦沉思道，“咱们沿途看到灵田荒芜，流民遍地，官府却只知扩军造甲，怕是天霜国的统治者要么是想对外征战，要么是想靠武力压制内部矛盾，可不管是哪一种，最后受苦的都是百姓。还有，士族垄断灵脉、官员腐败，这些问题盘根错节，不是短时间能解决的。”
次日，二人去西市探查。西市是天霜国的灵晶交易市场，却见市场内只有几家士族开的店铺，普通商人的摊位全被撤走了。陆明羽装作买灵晶的样子，走进一家店铺，店伙计见他穿着粗布商袍，态度十分冷淡：“下品灵晶一颗十两银子，不买别挡道。”
“十两银子？” 陆明羽故作惊讶，“去年我来的时候，一颗才五两，怎么涨这么多？”
“涨了又怎么样？” 店伙计翻了个白眼，“整个西市的灵晶都是张士族的，想卖多少就卖多少，嫌贵就别买！”
这时，一个身着布衣的中年男子走进来，怯生生地问：“伙计，能不能便宜点？我女儿病了，需要灵晶入药……”
店伙计一脚把他踹出去：“穷鬼还想买灵晶？滚远点！”
男子摔倒在门外，怀里的药包撒了一地，他爬起来，捡起药包，抹着眼泪走了。陆曦和陆明羽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沉重 —— 灵晶本是治病、修炼的必需品，如今却被士族垄断，哄抬价格，普通百姓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二人又去户部附近探查，见户部衙门外围着一群百姓，正跪地请愿，要求减免赋税。一个官员从衙内走出来，厉声呵斥：“陛下有令，赋税一分都不能减！再敢闹事，就把你们都抓去灵甲营！”
百姓们不敢作声，慢慢散去，其中一个老妇人边走边哭：“家里的灵稻都交了税，孙子还等着灵米活命，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陆明羽想上前帮忙，被陆曦拉住：“咱们现在身份特殊，不能暴露，先把情况记下来，回青龙国再禀报陛下。”
接下来几日，二人又去了天霜国的灵脉产地 —— 西岭灵谷。灵谷外有士兵把守，不许百姓靠近，谷内隐约能看到士族子弟的庄园。二人绕到灵谷后山，见一条小溪从谷内流出，溪水带着淡淡的灵气，却见下游的百姓只能用溪水灌溉普通的农田，灵田因为没有灵气，早已废弃。
“灵谷的灵气都被士族的庄园吸走了，下游的百姓连灵田都种不了。” 陆明羽叹道，“士族垄断了灵脉，就等于垄断了百姓的生路。”
陆曦取出纸笔，将沿途所见的赋税苛重、士族垄断灵脉、官员腐败、强征百姓服役、灵晶价格被操控等情况一一记下，心下复杂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