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贵枝和宋乔英见状，赶紧上前一步，紧紧搂住她颤抖的身体。
沈贵枝从背后环住她的腰。
宋乔英则贴在她身侧，一只手轻拍着她的背，另一只手抚着她的手臂，嘴里不停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咱们都在这儿，不怕，不怕……”
沈翠芬感受着身后亲人的体温。
那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服渗进皮肤，像是把她从地狱边缘拉了回来。
她剧烈起伏的胸口渐渐平缓，呼吸也慢慢恢复正常。
是啊……
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能为了这种烂人赔上自己的一生。
当初收拾陆家人时，哪怕再恨，哪怕他们欺辱她、算计她、逼得她走投无路，也从没往死里动过手。
她不是下不去手，而是清楚地知道，一旦越过那条线，她就真的变成了他们那样的人。
今天刚领了离婚证，终于摆脱了那个烂透了的婚姻。
怎么一时没忍住呢？
杨娟花被沈贵珍和沈学林拖开后，整个人软塌塌地往后倒去。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沈翠芬。
眼神狠绝，气势骇人，下手果断得不像个女人，倒像个刽子手。
天爷啊！
一天之内两次差点送命！
她哪受过这种罪？
刚才她真的觉得，自己祖奶奶都来接她上路了！
那种濒死的恐惧深深刺入骨髓，让她连呼吸都几乎停滞。
路卫东和陆水仙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蹲下查看杨娟花的情况。
两人几乎是同时扑了过来，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也毫无察觉。
路卫东伸手去探母亲的鼻息，手指微微发抖。
陆水仙则一把抓住杨娟花的手腕。
“妈！您还能喘气吗？怎么样了！”
路卫东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他用力拍打着杨娟花的肩膀，生怕她就这么一命呜呼。
旁边的村民围成一圈，谁也不敢轻易上前插手。
杨娟花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往他们怀里缩。
她的嘴唇青紫，喉咙发出断续的“嗬嗬”声。
“哎哟喂！翠芬啊，听爸妈的话，千万别走极端！”
村长也在一旁直拍胸口，脸都白了。
“这可是要出人命的事啊……可不能在这儿闹出命案来！”
他活这么大岁数，还头一回撞见这种要出人命的场面，真是吓得魂都快飞了。
平日里调解邻里纠纷、主持红白喜事，他自认见多识广。
可眼前这一幕，沈翠芬怒目圆睁，手掐杨娟花脖子，差一点就要酿成大祸。
是他几十年村政生涯中最骇人的一幕。
陈医生虽然心里也觉得杨娟花活该，但还是劝道：“翠芬，你已经熬过来了，离婚证都拿到手了，往后是新生活，犯不着为她搭上自己啊。”
沈翠芬看着周围这些关心自己的人，长长吐出一口气，终于点了头。
那一刻，她不是在向谁屈服。
而是在对自己说，我活着，就够了。
这时，陆启明看了看沈翠芬，又转向众人，语气沉了下来。
“路卫东，既然你妈不肯说当年的事，那就由我来说。”
村民们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不，不是说给你听，是说给所有人听，今天，必须把事情彻底讲明白！”
风吹动他花白的头发，露出额头上的几道深深皱纹。
他知道，一旦说出真相，某些人可能会恨他一辈子。
但他不能再让谎言继续蒙蔽下一代。
“陆启明！你给我闭嘴！”
杨娟花猛地喊出声，挣扎着想爬起来阻止。
可她要是往前走，就得经过沈翠芬面前。
而此刻的沈翠芬，正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实在怕啊，生怕这女人真的一把掐死她。
刚撑起半边身子，又立刻缩了回去，瘫在地上不敢动。
她的四肢开始打颤，背脊紧贴地面。
刚才那一掐带来的窒息感还未完全消散。
现在她只求能保住性命，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路卫东和陆水仙早就对身世充满疑惑，此刻反而不想拦着，只想听个真相。
兄妹俩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迫切。
这些年，家里种种异常的细节不断浮现脑海。
陆启明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天雪下得很大，山路都被埋了。我扛着斧头往回走，忽然看见林子里有条红布条在风里晃……走近一看，竟是个人影吊在歪脖子松上。”
“她说自己被人糟蹋了，肚子里有了孩子。可那天夜里太黑，她根本看不清是谁下的手。”
说到这里，陆启明的声音微微发颤。
“她披头散发坐在雪地里，哭得撕心裂肺，嘴里反复念叨着‘我没脸活了’。我问她要不要报官，她摇头，只说只要有人愿意收留她，她就不寻死了。”
“她觉得没脸活下去，只能寻死。我心一软，就把她带回了家，两个人就这么凑合着过了下去。”
他苦笑了一声，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没有娶她，她也没提名分。我们住在偏屋，对外只说是远房亲戚投奔而来。村里虽有些闲言碎语，但日子久了也就淡了。”
说到这儿，陆启明眼神飘远，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他望着远处苍茫的山峦，目光穿越时空，回到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白雪覆盖的树林，颤抖的身影，冻红的脸颊，还有那一声微弱的“谢谢”……
“原本我以为，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也好。”
“每天早起烧火做饭，种地养鸡，逢年过节跟邻里打个招呼，一家三口安安稳稳地生活，也不求大富大贵。”
“可等到她怀上陆水仙的时候，我才明白，这个女人，根本没那么简单！”
“她的算计，从一开始就藏在那温顺的笑容背后，我竟一直被蒙在鼓里！”
杨娟花一听这话，气得浑身发抖。
“你还装什么好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以为披上一层老实的皮，就能把自己洗白了？”
“要不是因为你祖上闹出人命案，被全村人唾弃，被打得断了香火，三十好几还没娶上媳妇，你能看上我？！”
“你不就是拿我当个挡箭牌，好堵住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吗？！”
“我嫁给你这么多年，为你生儿育女，伺候你父母，操持家务，到头来就换来一句‘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