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霞，注意一下情绪！别吓着孩子们。”张老师微笑着小声提醒了闫老师一句，闫静霞气鼓鼓地扭身坐在一旁，不想再看见小宝。
张桂梅伸手抚摸了一下小宝的头，盯着小宝的眼睛，继续温柔地问他：“骆皓阳，刚才你还没告诉我，你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呢？”
“爸爸妈妈做什么的？我不知道啊，好像爸爸先是上班的，后来又在家不用上班，妈妈是做饭的，妈妈做的饭很好吃！”小宝想了想，按照自己的理解，如实说出了爸爸妈妈是做什么的。
“对了，我听见爸爸妈妈说我家饭不够吃了，要去养猪，我们家是喂猪的！”可怜的小宝根本不明白养猪有什么不对，自豪地说了出来。
听到小宝这样回答，闫静霞好不容易才按捺下去的情绪，又慢慢升了起来，好看的两条眉毛难看地拧了起来，脸色黑得要滴下墨水。
“上班？不上班？那不是下岗了？做饭很好吃？那是做什么的？厨师？保姆？喂猪？那不就是乡巴佬......”
“那你今早是怎么来的？是爸爸妈妈谁送吗？”张老师循循善诱，继续从侧面打听着小宝的家庭情况。
“爸爸妈妈没有送，是我和姐姐走来的！”见张老师一直温和地和他说话，小宝也不拘束了，小胸脯一挺，充满自豪地说。
“走来的？那你们路上用了多长时间？”
“好像姐姐说用一个多小时吧，我不太清楚。”小宝倒是不在意地说，反正他对时间也没什么概念，只知道来时的路上很开心。
张桂梅老师的脸色却变得严肃了，一个多小时！那该有多远的路程？现在居然还有这样的家长，让两个孩子走一个多小时上学，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得了！
“那今天放学谁来接你？你们怎么回去？”
“不用接，姐姐让我放学在操场等她，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太过分了，居然还让孩子走回去，这家做家长的也太不负责了！不过，也许是生活太艰难？张桂梅在心里替小宝姐弟两个不平了一下，不过很快又被另外一种怜悯的情绪代替了。
“那你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上学啊，你那附近没有学校吗？”
“附近？我们家附近没有学校啊，其他人家住的离我们挺远的，我家那里只有一大块田地、一个大大的水库和我们家一家人！”小宝歪着脑袋仔细想了一下，认真地回答。
“啪”地一声，坐在一边的闫静霞实在忍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拿起一本书使劲地向桌子上一甩，生气地说：“不行，我怎么也不能要他！”
教室刹时安静了，学生们惊慌失措地盯着讲台上的老师。张桂梅看了看教室里的孩子们吃惊的样子，略有些不满地说：“闫老师请控制一下你的情绪，你吓着孩子们了！”
“我还怎么控制情绪！他一定就是前天报名的那个什么都不会的白痴，她们一个个厉害得很啊！悄悄把他塞到我们班上！是看我好欺负是吗？你看看，这一看就知道是个乡下娃子，家里穷得要死，孩子开学居然全身上下，没一件新衣服！一年级的学生第一天上学大人居然没来接送，这么大了还弄不清走了多久，还一个多小时，我看他就是拧不清时间，张嘴胡说！我敢打赌他一定是爹傻妈憨，所以他才不仅痴还有些傻！哼，9岁了，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连人和动物都分不清！”
“你胡说，我爸妈才不是爹傻妈憨！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妈妈！”小宝霍地涨红了脸，凶狠地盯着眼前的闫老师辩解道。
从小就流浪在外跟着四只毛长大的小宝，最是能领会到人的情绪，瞧不起他可以，他不在乎，但是侮辱他的亲爱的爸爸妈妈那可不行！
“你看看，这傻小子还会犟嘴！一点教养都没有！”闫静霞更加生气了，但是还是有些顾忌地看看教室里的学生，忿忿不平地压低声音声冲着小宝吼道，“你看看，就他这傻样，怎么就摊到我们班上了的呢？到时候大家得多少分往他那填啊！”
“忍忍吧，咱们下课再说，孩子们都看着呢？”张桂梅老师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虽然觉得闫静霞的话很难听，但想到班上的期末成绩考核，也只好皱着眉头稍微劝解了一下，把语文书和数学书递给小宝，让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不行，他不能坐在那里！”闫老师生气地看着走向自己座位的小宝，大声说，“骆皓阳，你把自己的书包收拾一下，坐到第四组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去！”
“靠墙就靠墙！”
小宝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了闫老师，只得气愤地收拾好书包，准备去墙角的位置。要不是爸爸妈妈和小贝想让他上学，并一再和他说在校要做好学生听老师的话，现在他才不愿意待在这！
“老师，那里没有人坐，你为什么要骆皓阳坐在那里！”钱鑫鑫比小宝先领的书，现在看老师要求小宝换位置，并且是单独坐在角落里，心里不舒服了，这是他刚刚结识的好朋友啊！
“钱鑫鑫同学，请先管好自己，”闫老师故作温和地说了一句，又狠狠地瞪了小宝一眼，“骆皓阳，磨磨蹭蹭地干什么？你还不赶紧滚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老师，骆皓阳没有犯错，不应该受到惩罚，你这样是不对的！”钱鑫鑫好不容易遇上一个那么崇拜自己的同学，当然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于是他据理力争，希望留下骆皓阳和他同桌。
“钱鑫鑫，你再闹，你就和骆皓阳坐到一起去！”看着这个刺儿头小胖子，闫静霞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去就去！”小胖子把书本胡乱往书包一塞，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抱起书包也坐到教室的最后一排，“好兄弟就应该有难同当！”
“钱鑫鑫，骆皓阳就是个傻子，9岁了什么都不会的傻子！你看看他，全身上下都是旧衣服，透出一股穷酸味，一看就知道他爹傻妈憨，没有家教。你要和他坐在一起，小心把你也传染傻了！”
“骆皓阳才不是傻子，他学东西很快的！”钱鑫鑫一听闫静霞这话，面色苍白，迟疑了一下，仍然坚定地坐在最后一排。
“坏人，你是个坏人！你是才爹傻妈憨，你们全家都是爹傻妈憨！”小宝不干了，这个臭老师批评他可以，但是一再讥讽自己的爸爸妈妈是不行的。
“骂谁时坏人呢？骆皓阳，你这个傻子，人和畜生都分不清，还知道顶嘴！来学校前，你爸妈就没有教你要尊重老师，听老师的话吗？也对，就你那两个傻爹憨妈，一定没有教过你！你胆子不小啊，居然敢骂老师！现在你给我滚出去，站到门外去！不放学不许进来！”
从来没有开学第一天就被学生指着鼻子骂，闫静霞发飙了，手一指，让小宝滚出门外。
“出去就出去！你才是傻子！”小宝红着眼睛，扭头恨恨地冲出教室。要不是爸爸妈妈不让自己在外动手，就这个臭老师，只需用一根小手指头，就能把她打趴下！
可怜的小宝，带着爸爸妈妈的期望，满怀希望地来到学校，却不曾想第一节课，就被老师赶到了门外！
很快，下课铃声响了，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一年级学生上午不用上课，领了新书，交待好学习规则后，就可以放学。
两位老师站了起来，闫老师看了看全班同学，又看看坐在最后一排的钱鑫鑫，严肃地说：“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年级的学生，要有组织、有纪律，要认真学习，比谁进步快，不要像骆皓阳一样，做个没教养的敢和老师顶嘴的坏孩子！大家记住了吗？”
孩子们年纪小，心理都没有成熟，爱憎意识都是跟着老师的来，听到闫老师这么说，除了钱鑫鑫还在为自己的好兄弟愤愤不平，其余的孩子们都厌恶地看了教室外面的骆皓阳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下午两点半到校，同学们现在就收拾好书包，到门口排好队，跟着张老师一起走，到了外面的家长等候区才能散队放学。还有那个钱鑫鑫，你留下，和我到办公室，等你家长来接，骆皓阳你滚进来，打扫教室！不扫干净别想走！”说完，闫静霞抱着登记簿“蹬蹬蹬”地踩着高跟鞋走了。
一听要留下来，去办公室等家长，胆大的小胖子钱鑫鑫立即变得畏畏缩缩，苦着个脸，磨磨蹭蹭地跟了上去。
张老师带着同学们出去排队，小宝进来打扫教室。可他哪里干过扫地这活啊！以前一个人和四只毛住山洞时，三毛扑扇几下翅膀，地面就干净了，根本不用打扫卫生；这两天在家，一个个把他当个宝似的，也没机会去学习打扫卫生。
现在闫老师要他打扫教室卫生，他不会，只得拿着扫帚胡乱地在教室的地上画着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