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币被抛到空中，一边旋转一边闪耀出微弱的光芒。毒牙的眼睛瞪得老大，并抻直了身子，满怀希望又满是恐惧地迎接着即将到来的结局。他已被小白打得鼻青脸肿，胳膊似乎还折了一条。他被胶带封住了嘴。他跪在旋转楼梯下，被五花大绑着。头顶，是闪亮如银的水晶灯；再往下，则是两手撑着栏杆，一脸冷漠的骷髅；再往下，是擦得一尘不染的褐色楼梯；再往下，就是这个不知死活，偷拿d系列出去贩卖又被小白的人逮个正着的蠢货了。这是一场公开惩戒，硬币向上，他仅会被切去双手，硬币向下，他就会被小白当场射杀。
近半数的组长与核心成员都在，他们或站或坐，将‘冰墅’的大厅挤满。他们都在等待硬币落地的那一刻。
大哥也在，但就像座遥不可及的雕像，陷于二楼最中央的黑暗中。风暴看不清他的脸，也不曾听到他的说话声，极上冰只是稳坐在象征他权威的宝座上，静静观看着这一切。
还有那个所谓的‘女巫’。她一身红袍，静立在光影之下。
事情发生得有些突如其来，就在灯丝答应骷髅参加集训的那天夜里，毒牙利欲熏心，居然利用休假的机会，偷卖了三支本应该封存的d-11。就算没有‘禁止贩卖’的命令，他也违反了最严重的帮规——见利忘义，欺公肥私。他本应该受‘割头’之刑，但骷髅说：大哥不想造成太多杀业，所以，你的命，就由老天爷决断吧。
硬币旋飞到最顶点，在水晶灯下闪烁出迷眩的色泽，然后向下落去。毒牙的身体绷得更直。风暴在他眼中读出了求生的渴望，也在他眼中读出了深深的绝望。他的五官早已扭曲，鼻子塌了，眼皮破了，眼睛肿了一只，整张脸都被揍成了猪头的模样。
硬币终于落下。它旋转，就像个不倒翁似的摩擦着光滑的地板，轻微的碰撞声回荡在沉寂的大厅内，最后消散于虚无。硬币停住。毒牙似乎屏住了呼吸，他跪着爬了过去。一瞬间后，他愣住，他眼里的光全部消失，接着，他发出呜咽般的，哀鸣般的，向内收缩的呻吟声，随后身子一塌，像摊软泥似的委顿了下去。
“结果已出。”骷髅在二楼处瞥了硬币一眼，“反面。小白，动手。打准点，让毒牙兄弟走得舒服些。”
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黑洞洞的枪口指了过去。
“等等！”灯丝忽然喊道。
小白放下枪。
灯丝转向二楼的极上冰，“大哥，让毒牙参加‘先攻队’吧！咱们不是要干疯牛吗？那就让他参加‘先攻队’吧！多一个人手是一个人手，既然他早晚要死，那还不如让他死得更有意义点！大哥，行吗？”
可极上冰并没有说话，只有灯丝那沉闷的声音在屋子里回响。
“大哥，毒牙的身手还算不错！就这样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灯丝向前走出一步，“让他去给我们打前锋，让他去给我们收集情报！大哥，毒牙他很会弄这个的！三年前，我们弄‘飞机’的时候，他就出过大力的。大哥，您还没忘吧！”
“灯丝组长，”骷髅面无表情地说，“大哥已经给过他一次机会了，但奈何天公都不肯饶恕他，所以……你还是接受现实吧。其实我也很痛心，因为毒牙也是我的兄弟。”
“有他妈你什么事？！”灯丝暴怒道，“我他妈是在跟大哥说话！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嗯？还有，你他妈凭什么抓老子的人！抓了人，还不通知老子，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毒牙是我小弟！要罚，也他妈轮不到你来罚！”
“他坏了规矩，那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抓他的人也不是我，我更没有越过大哥，做出逾矩的事。”
“放你妈的屁！小白不是你的人？毒牙不是被他抓的？骷髅，你他妈装什么好人？”
“小白是‘亲卫队’的管事，是大哥亲自任命的。他是大哥的人，不是我的人。”骷髅顿了一顿，又道，“灯丝组长，大哥的病情刚刚有所好转，所以你就别再大呼小叫了。大哥听不得如此狂躁的声音。小白，行刑。”
“你他妈动一个试试！”灯丝掏出手枪，直接指了过去，大吼道，“小逼崽子，你他妈敢动一下，老子直接打爆你的头！”
小白没动。
楼梯旁的六名守卫直接举枪指向灯丝。
毒牙眼泪汪汪地看了过来，他的身体在颤抖，他落下的眼泪也在颤抖。
“怎么，你也想违誓？”骷髅冷冷地问。
“兄弟有难，须拔刀相助，兄弟有冤屈，须代为申雪！”灯丝道，“老子违你妈的誓了！”他转向极上冰，“大哥，这事有问题，毒牙跟了我多少年了都没出过问题，他也根本不是见利忘义的人！这肯定是骷髅诬陷的！毒牙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你看他被打成啥逼样了？这一定是屈打成招！大哥，毒牙不能死得如此不清不楚！大哥，你更不能听信骷髅的一面之词！”
“灯丝，现在放下枪，我还能当你是兄弟。”骷髅居高临下地说，“否则的话，我只能按照家法处置了。目无尊长，言语犯上我不怪你，毕竟你岁数比我大，我还得叫你一声兄长，但蓄意挑拨、掀起内斗、诬陷兄弟，就是你的不是了。灯丝，你说，按照帮规，你会是个什么下场？三刀六洞，还是点天灯？又或者是……割喉谢罪？”
“你是个鸡巴尊长？嗯？如果不是因为你那些见不得光的诡计，你他妈能坐上那个位置？那个位置是刀哥的！是刀哥的！你他妈一个刚入帮半年的狗东西，凭什么坐上这个位置？现在还想爬到老子头上拉屎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灯丝，非要这样吗？”骷髅问。
灯丝咆哮，“我只想让大哥给毒牙一个公道！他是被诬陷的，你就必须放了他！但如果不是，行刑的人也应该是我！毒牙是我的小弟！还轮不到你个狗东西来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