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的氛围温馨而愉悦，话题围绕着新手机的奇妙功能、即将到来的小生命以及两位妈妈滔滔不绝分享的孕期注意事项展开。
小田喝了一口鲜美的鱼汤，忽然狡黠地眨了眨眼，用勺子轻轻碰了碰旁边陈羽墨的碗沿，声音娇憨又带着点小得意：
“反正呢，以后有什么不舒服，墨墨都会替我扛着的，对吧～你看，孕反你都能代劳，我又没事儿～”
她说着，还故意摸了摸自己完全看不出变化的肚子，一副“全靠你了”的表情。
陈羽墨看着她那古灵精怪的样子，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刚想开口说“哪有那么容易代劳”，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却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方劲松院长”。
方老是江南科学院的副院长之一，同时也是高能物理研究所的所长，是国内粒子物理领域的泰斗之一，若非急事或要事，绝不会在休息时间贸然打扰。
陈羽墨神色一肃，对家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拿起手机走到了客厅的落地窗前接听。
“方老，您找我？”
电话那头，方劲松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力压抑却依旧能听出的激动和急促。
“羽墨！没打扰你休息吧？有个情况，我必须立刻向你汇报！”
“您说，我听着。”陈羽墨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是今年‘菁英计划’招进来的一个博士生，叫洛宁希，西北工业大学高能物理专业的。”
方老的语速很快，
“这孩子……是个天才！绝对的天才！她……她利用我们最新的‘九章’量子计算机进行了大规模模拟，提出了一种全新的高能粒子加速器构型！”
陈羽墨静静地听着，对于天才的出现他并不意外，华夏地大物博，最不缺的就是人才。
但方劲松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脸上的从容一点点消失，最终化为极度的震惊！
“她设计的这个模型，核心是利用我们量产不久的常温超导磁体，突破了传统极限，模拟出了稳定超过20特斯拉的强约束磁场！同时，她创新性地提出使用1纳米碳基芯片来制造超高精度、超高耐辐射的传感器阵列！”
方老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最关键的是她的碰撞模型和数据处理方案！模拟显示，单次粒子对撞事件就能产生高达1pb的原始数据！而最终……最终她模拟出的束流能量，达到了惊人的……50 teV\/u！而且，最关键的是，她的理论模型几乎完美克服了同步辐射损失这个困扰我们几十年的噩梦！”
……
……
50 teV\/u！
完美克服同步辐射损失！
这几个字如同九天惊雷，猛地炸响在陈羽墨的脑海深处！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电话那头，方老还在激动地阐述着这个发现的重大意义以及亟待验证的迫切性，但陈羽墨的思绪已经飞远了。
他的眼前，仿佛不再是家里的客厅，而是那深邃无垠的星空，是那本记录着【强互作用力简并态材料】理论的、宛若天书的笔记！
能量！极致的能量！和控制力！
那种只存在于二级文明理论中的神奇材料，其制造的前提，不正是需要一个能够提供极端能量环境和创造极端条件的装置吗？
现有的任何设备，包括托卡马克聚变装置和传统粒子加速器，都远远达不到那个门槛！
而这个洛宁希模拟出来的新型加速器……50 teV\/u的能量级别，加上那超强磁场和恐怖的数据捕捉能力……它或许……或许真的能够触摸到那个领域的边缘！甚至……有可能为最终合成那种材料，提供一丝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可能性！
希望！一个他本以为在这个时代绝无可能的希望之火，竟然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在一个学生的手中，被点燃了！
“羽墨？羽墨？你在听吗？”
电话里，方老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疑惑地提高了声音。
餐厅里的家人们也注意到了陈羽墨的异常，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混合着极度的震惊、狂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墨墨？”田夕薇担忧地轻声唤道。
陈羽墨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胸腔里翻江倒海般的激动，对着电话沉声道：
“抱歉，方老，我刚才……有点走神。您说的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了。”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认真和急切，
“我明天一早就过去！立刻组织最高级别的论证会！所有的模拟数据，全部列为最高机密！在我到之前，消息严格封锁！”
挂断电话，陈羽墨甚至来不及跟家人详细解释，他的全部心神都已经被那个惊人的模拟结果占据。
他快步走回餐厅，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激动红晕，眼神亮得惊人。
“爸，妈，乖乖，院里有点急事，非常非常重要。”
他的语速很快，“你们慢慢吃，我得先去书房一下。”
说完，他甚至没等大家回应，转身就大步流星地走进了书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随即里面传来了噼里啪啦敲击键盘和快速翻阅纸张的声音。
餐厅里的众人面面相觑，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状态搞懵了。
“这是……怎么了？”林薇疑惑地问。
田志刚沉吟了一下：“听刚才的电话，好像是科学院那边有什么重大突破了。能让羽墨这么失态的，绝对不是小事。”
田夕薇看着紧闭的书房门，虽然有些失落他不能陪自己吃完饭，但更多的是理解和支持。
她笑了笑，对家人们说：“没事，我们吃我们的。他肯定又是遇到哪个超级难的科学难题了。”
一下午，陈羽墨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家人们默契地没有去打扰他。
傍晚，苏晚晴精心准备了饭菜，田夕薇端着一份送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墨墨，吃饭了。”
里面传来陈羽墨沉浸式思考时下意识的回应：“嗯，好，放门口吧，谢谢乖乖。”
田夕薇把饭菜放在门口的小几上，悄悄打开一条门缝，看到他正伏案疾书。
旁边的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各种复杂的公式和模型图，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极度专注和兴奋的气场。她轻轻带上门，没有打扰。
这一沉浸，就直接到了下半夜。
凌晨三点多，书房里持续不断的键盘声和书写声终于停了下来。
紧接着，里面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充满狂喜和如释重负的低吼，伴随着一阵大笑！
“成了！真的可以！哈哈哈！有希望！真的有希望！”
陈羽墨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踉跄了一下，但他脸上却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
他反复看着自己计算和推导出的结果，与脑海中“烛龙”提供的二级文明理论相互印证，虽然依旧前路漫漫，困难如山。
但至少，那条理论上可行的路径，已经被洛宁希的模拟和他自己的演算，清晰地指了出来！
巨大的兴奋和成就感冲刷着他的神经，让他毫无睡意。
直到这时，他才感觉到喉咙干得冒烟，胃里也空得发慌。他瞥见门口小几上早已冰凉的饭菜，也不在乎，端起来随便扒拉了几口，味同嚼蜡却甘之如饴。
吃完，他轻手轻脚地打开书房门，客厅里一片寂静。
主卧的门缝下没有灯光，他的乖乖应该早已睡熟。他不忍心此刻进去打扰她，便轻轻带上书房门，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薄毯，将自己扔在客厅的沙发上。
望着窗外朦胧的晨曦，脑子里依旧在飞速运转着关于新型加速器的每一个细节，嘴角带着无法抑制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对于世界而言或许平凡无奇，但对于陈羽墨，对于未来，一粒微不足道却可能改变文明进程的种子，已然破土萌芽。